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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文胜:感恩遇见 致敬青春

作者:夏文胜 来源:高凡 时间:2020-09-17 点击数:

感恩遇见,致敬青春


每日埋头在校园里穿行,蓦然回首,从宁乡师范走出来居然叁十年了。说实在的,对于回忆过往,我现在颇为踌躇。一方面下意识地抗拒回忆,既因不忍回味略显灰白的青春背后的苦涩,也因不愿沉湎往事以致黯淡现实。

而另一方面,则又渐近知天命之年,自觉依然蹉跎如井底之蛙,细想除一些鸡毛蒜皮之事以外,还有多少东西可堪一提呢?至少,那里可以算得上是我青春的起点,也是我孕育梦想与折损青春的所在。遵循国人思维惯例,也有师长同窗的怂恿催促,权且堆砌几行文字,感恩曾经所有的遇见,致敬曾经的热血、梦想、忧郁甚至是有些沉沦的青春吧。


110

“哇,110吗?……”

在这里肯定不是调戏警察叔叔,只是因为我一进入宁乡师范,便与110结下了不解之缘。这是宿舍楼大门一楼,右边唯一的一间男生宿舍。其最大的优势就是交通方便。进出宿舍大楼都是最快捷的,当然,也是班主任老师光顾检查指导的重点单位。

还有一个最大的劣势,那就是卧谈会稍有高潮往往会被粗暴打断,只因为夜深入静的时候,这个前沿阵地上或深沉浑厚或尖利悠长的嗓音,都像是装上了扩音器,一不小心就传到了值班老师或学生干部的耳朵里,批评教育或通报也就在所难免。我估计这是长期让先后两位班主任老师大为恼火的一件事。现在想来确实也是挺惭愧的。不知道当年的室友们,你们怎么想?

不过,虽然叁十年一挥而过,但我依然清晰地记得你们,记得胡班长整洁严肃的大哥风范,王书记积极刻苦的上进楷模,涛哥清新忧郁的吉他,还有健身达人“牛皮”壮硕的肌肉,万雄眼角弯弯的男神式微笑,汉哥独具特色的花鼓戏,还有德哥深情款款的告白演绎,崔华刚健有力的武术招式,还有丁星明痴迷围棋所掀起的“九段风”……

“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。”住在110的两年里,十个少年伴着春花秋月,听着朝铃晚铎,携手作伴,抵足而眠。一起欢笑憧憬,一起莫名忧郁,一起感受青春。我们曾经一起打着赤脚迎着夏日的骄阳,在红砖篮球场上抛洒汗水,曾经一起在教室的后墙精心描摹黑板报,曾经一起走过宁乡县城的大街小巷,曾经一起寻觅化龙溪边彭嗲的卤味,曾经一起举杯痛饮到东倒西歪,曾经一起在男女生宿舍联谊活动中忸怩脸红,也曾经一起在飘着雪花的冬夜里,一边淋着冷水澡一边声嘶力竭尽展歌喉……

狡猾的青春潜藏在淡如流水般的光阴里悄悄溜走,再回首,你我俱已两鬓染霜。


红楼有梦

110搬出来,我记得我们全班的男生,都住进了原来校长办公室的楼上的一间大教室。这是一栋砖木结构的两层楼房,应该是有些年头了。青色的房顶,绛红的火砖砌成墙体,白色的灰线整齐醒目,独具一格。走廊和护栏都是漆成红色的木头做成,走起来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一种历史的厚重感。不过淘气的少年们,似乎很少四平八稳地走过,大多都是如疾风奔跑,于是“雷霆乍惊”,少年奔也,“辘辘远听,杳不知其所之也”。我揣度当时就在楼下办公的领导们肯定也是头疼不已的。

但年轻的我们是没有头疼的记忆的。老式的宽大的教室四围,沿着墙壁满是双层的木架床,全班所有的男同学都汇聚到了这个空间里。每到下晚自习至熄灯之前难得的那一段空闲时间里,男寝独有的“芳香馥郁”的鞋袜气息若隐若现,有的没心没肺追追打打,有的神情亢奋“鬼哭狼嚎”,有的悄无声息如老僧入定,有的则心无旁骛念念有词。或则叁五成群,或则茕茕孓立。

在有些昏暗的灯光里,少年人总是兴致勃勃。即使熄灯铃声响起,大家都不得不各归其位,但是谈兴是不可能戛然而止的。文学、哲学、音乐、梦想、爱情等等阳春白雪的字眼裹挟生活中的琐碎鸡毛,往往在夹杂着国骂与长望宁各地的方言俚语里逐渐蜕变成下里巴人。意犹未尽者亢奋不已继续滔滔不绝,而窃窃私语者也是此起彼伏。夜色渐浓,一切都慢慢趋于平息,取而代之的是鼾声、磨牙声、翻身的声音以及偶尔的叹息声。光阴就在这样日复一日中流逝,而我们仿佛都尚在懵懵懂懂的状态里,便逐渐使这一切都变成了梦里的光景。


火宫巷

火宫巷是从学校通向宁乡老城区主街道人民路的一条小巷。从宁乡师范大门出来,往右沿化龙溪边的梅花路走上数十步,有一座小桥,桥头是康益旅社,这就是火宫巷的起点。之所以记得起这个旅社,主要是因为这里兼营一些文具以及为数不多的一些早点。那个年代,一碗米粉对我们的诱惑力,大到现代人永远想象不到的程度。

火宫巷的另一头就是大名鼎鼎的工人文化宫。旁边还有宁乡新华书店。虽然很少有机会进入,但多少算是半个读书人,对这些带有文化气息的所在总是有些敬畏和好感的。南北向的人民路也在这里裹足不前,与横贯东西的玉潭路相接呈丁字状。直到最近一两年宁乡进行旧城改造,人民路全线拉通,火宫巷和工人文化宫才彻底成为历史的记忆。而新华书店则依然静默在原地。

火宫巷狭长而弯曲,宽应该不过两米。矮房子,红砖墙,石板路。每次穿行其间,都能感受到浓郁的小镇居民的烟火气息。小孩的追逐打闹,老人的靠椅蒲扇,厨房里锅碗瓢盆,鸡鸣狗吠。还有自行车的叮铃叮铃和穿街过巷的零星的叫卖声。偶尔墙角也会看到一根两根狗尾草,羞涩的摇动那么几下。我每次骑着自行车穿过小巷,穿过大街,走过二十公里左右的柏油路,再走两叁公里的乡下泥路回到家。其实年少的内心,总是在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悄悄慨叹些什么。

另一个让我回味火宫巷的原因,就是火宫巷仿佛承担了,宁师与外界联系的主要桥梁的作用。我从乡村经过这里走进宁师,又从宁师经过这里回归乡村。叁年里无数次在这条巷子穿过,早起在影影幢幢的浓雾中晨跑,排着队到电影院看电影,晚上溜出来满大街闲逛、理发,买点书和其他生活用品,还有那次声势颇为浩大的、我此生唯一参加过一次的所谓“游行示威”,都从这里经过。印象最为深刻的应该是毕业的时候,我曾经为几个同学送过行李。我扛着行李箱低头默默地走过火宫巷,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静默下来。也许,“悄悄是别离的笙箫”罢。

火宫巷的雨滴曾经打湿我的衣袖,火宫巷的夜色曾经抚慰我的黯然,火宫巷的青石板也曾印上我年少轻狂的足迹。轻轻一挥手,再也不见,我的火宫巷,我的青春。

沩丰坝,高坝窑及其他

在宁师紧张而多彩的学习生活之外,偶尔难得的校外活动自然让人记忆犹新。

沩丰坝充满着原始而又浪漫的色彩。月夜里一行数人沿梅花路向东,过南门桥顺沩水河堤而下,便到了这个宁静的所在。月色温柔的抚摸着大地,几点渔火点缀其间,江风徐徐,顿生“纵一苇之所如,凌万顷之茫然”之慨。四周稻香盈袖,蛙鸣虫唱。年少的我们仰望星空,俯察江流,意气风发,何等快哉!高兴处挽起裤腿浅涉沩河,一边放开歌喉唱起小虎队的《青苹果乐园》,年轻的歌声顺着流水绵延不绝,至今仍萦绕在脑海在梦中。

高坝窑的野炊也被深深铭刻在青春的记忆里。那是我的第一次野炊。全班同学热情高涨,背着四处借来的炊具以及事先准备的食材,徒步来到距离学校四五公里的高坝窑,寻一处山坡所在,便兴致勃勃地行动起来。大家各自分工,团结合作,挖洞架锅,拾柴抬水,洗菜切菜,掌勺尝味,忙得不亦乐乎。我记得当时我的任务是拾柴。当看到从四处山林里捡拾而来的柴在锅底下燃起,淡蓝色的炊烟袅袅而上,心里是有一点小小的成就感的。

待得菜熟出锅,大家顾不得洗脸洗手,便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。当然最权威的评点还是非班主任老师莫属。各位掌勺者争先恐后邀请老师发表意见,我估计老师当时虽然四处评点品尝,但真吃下去的食物肯定是很少的。打扫完战场,我们还兴致盎然地玩起了“篝火晚会”。“击鼓传花”、《让世界充满爱》、《明天会更好》……一个个节目粉墨登场。曼妙的舞姿,清脆的歌喉,尽情的欢笑,给这个荒山僻野带来了无尽的生机。

还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也是记忆的一部分。比如我们寝室几个偶尔晚自习溜号,被班主任老师捏住耳提面命恨铁不成钢,比如在阅览室偷偷撕下几张喜爱的彩页,比如悄悄趴在窗边看着,向经过的女生吹吹口哨……

我怀念那株高大的银杏,尤其是它飘飞的黄叶曾经落进我的梦里;我怀念教学楼前的那些阶梯,在那里我曾经以为跳上去跳下来我就可以拥有一切;我怀念明亮的日光灯下前赴后继的飞蛾;我怀念实验楼前的乒乓球台;我怀念琴房里单调沉闷的音阶;我怀念抄满了诗和歌曲的粉色笔记本;我怀念一个在暮色里跳动的马尾辫;我怀念红砖礼堂前的松树;我怀念中餐时穿过校门的饭菜香味;我怀念练习本上谢觉哉老先生题写的古色古香的“宁乡师范”……

“沩山苍苍沩水泱泱,宁师啊宁师革命摇篮……”也许此生再也难有机会听到这首校歌,但是,它已经完全融入我们这一群人的血液,注定将陪伴我们跋涉一生,并且时常在魂里梦里轻轻回旋萦绕。

(来源:宁乡文艺微信公众号)



作者介绍:夏文胜,网名飞尘,高中语文教师。“爱读书不求甚解,好文字疏于营造”,偶写些歪诗拙句聊以自娱。教书唯恐误人子弟,写诗总怕污人耳目。故而余暇以垂纶为乐。